在赵元任以前,西方国家几乎不知道什么是声调语言tone language。可以说是赵元任将汉语的这个音素介绍到西方,导致很多西方语言学观念的改变。比如,五十年代的时候,一位很有影响的语言学家J,R,Firth在研究了一些中国南方方言后从新定义了声音的基本单位(p3158)采用一种被称作syntagmatic的系统来描述声音,认为它连元音及辅音都不能分出来。我认为,这是他没有研究普通话的结果。不过,(P3159)他用一次系统动作one articulation type作为发音单位却与普通话的实践吻合。但是Firth,(P3164)反对以数学方式分析音素。二十年后,1972年,西方国家已经有人以自动节片autosegment来解释发音。这个解释已经非常接近中国的‘切音’或汉语拼音了。每一个自动节片实际上就是‘三维语言’中提到的一个维。之所以称为‘自动’为的是突出这种节片有更大的自由度,它们可以互相结合,不受习惯的限制。
有趣的是,在影响了西方的语言学的同时,赵先生观点在本国却没人重视,人们重视的是他担任过美国的语言学会主席。赵元任的弟子们把语言学的研究变成了象形文字和拼音文字的对比。而语法被推到神圣的地位。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现象?因为,这些内容非常直观,不需要计算。而那个时代的其他学者都从汉语与一门外语对比中获得灵感。比如胡适、钱玄同、鲁迅,后来的王力、吕叔湘等等,都不懂数学。可是,赵元任出国主攻的专业是物理和音乐。正好是其他语言学者不具备的能力。换句话说,在一个非常大的系统中寻找路径,如果没有数学的帮助就好比盲人摸象。仅凭自己的感官是无法体验到总体规律的。用现代的话说,历史上的语言学大家,基本上都算是理工科的学者,跳槽后闯出一片天地。比如,亚里士多德,笛卡尔,莱布尼兹,索绪尔、香农等等。其实,语言学专业需要的数学程度并不深,仅仅是一种修养而已。可就是很多研究语言学的人没有这种能力。
赵元任在没有转向语言学前,就是一个物理学讲师,后来为了维持生活,在美国教授汉语,与学员的互动中发现了声调的价值。他在《语言问题》中谈到声调多的语言,说话速度可以放慢(效率高)。为了突出声调的作用,他还撰写了好几篇一音文;就是用一个声音的四声撰写短文;如《施氏食狮史》,《季姬击鸡记》等。赵元任学习的另外一个专业‘音乐’帮助他创立了用音符来标识语音中各种声调。也就是说,对比中国语言学家,他更胜一筹的是数学和音乐,而对比西方语言学家,声调则是他的特长,两边占便宜,高高兴兴的游戏人生。赵先生的唯一缺憾就是,他那个时代还没有出现信息爆炸,因此,他没能发现声调对这个问题的优美解决方法。基于这原因,他曾经一度接受了用罗马字母改造汉字的工作。